孙中山家族文物落户深圳揭秘

记者独家专访文物征集的亲历者、中英街历史博物馆馆长孙霄

前不久，在我市举行的第五届文化遗产日活动中，深圳博物馆推出了“大善之美——深圳博物馆馆藏社会捐赠文物精品展”，此次展出的文物中超过半数是由海外华人和友好团体捐赠的。其中，展出的百余件孙中山家族文物，引起市民高度关注和浓厚兴趣。其实，深圳博物馆目前接收和入藏的孙中山家族文物共１７８４件（套），全部是美籍华人司徒倩女士捐赠的。这是深圳特区成立３０年来从海外接收的最大宗文物。而这次展出的百余件文物仅仅是孙中山家族文物中的“冰山一角”。

  孙中山家族文物为何会由司徒倩女士捐赠？这批文物是怎样来到深圳的？文物背后又有着怎样的故事呢？日前，本报记者独家专访了这批文物的牵线人和文物征集的亲历者——中英街历史博物馆馆长孙霄，揭开了这批文物落户深圳的神秘面纱。

  

１

  ３年越洋通信上百封

  孙霄是在一次文物鉴定工作中获得文物信息的。

  ２００４年７月，原中国革命博物馆副馆长、文物专家万冈等人应邀来我市鉴定文物时，无意中向孙霄透露，孙中山次女孙婉的干女儿、美籍华人司徒倩女士有意将她收藏和保管了４０多年的孙中山家族文物捐赠给国内相关文物收藏单位。这一信息引起孙霄的极大兴趣和关注。

  １９９１年，孙婉的女儿戴成功在澳门去世后，司徒倩女士将部分文物运到美国洛杉矶的仓库存放；另一部分体量较大的文物仍留在澳门。

  ２００５年５月的一天，孙霄第一次给司徒倩女士打越洋电话，此后，他们通过写信和发传真的方式进行沟通，最后又改以电子邮件的方式联系。由于司徒倩女士已经７９岁高龄，每次用笔墨把信事先写好，然后在其儿子庞爱迪的帮助下，通过扫描再以电子邮件的方式传给孙霄。几年下来，他们之间往来的书信有上百封。

  同年６月２８日，孙霄收到了司徒倩女士从美国洛杉矶寄来的第一封关于文物捐赠的正式信函。她在信中写道：“据悉，贵区投入巨资筹建庚子首义雕塑园和纪念馆，我相信这批文物对于弘扬国父孙中山爱国精神具有重要意义”。她还谈到：“国家博物馆推荐贵馆与我联系收藏，我亦被贵馆喜爱国父家族之文物及诚意所感动。我愿意以捐赠的方式将７００件文物捐赠给中英街历史博物馆。”

  孙霄解释说，当时，司徒倩提到的捐赠文物为７００件，后来，由于她被深圳的诚意感动，捐赠数量增加到１０００多件。

  

２

  最初想把文物留在盐田

  １９８７年，孙霄从人民大学历史系博物馆专业毕业后仍回西安半坡博物馆工作。１９９１年调入深圳后，曾在市文化局社文处和文管办工作。１９９８年７月被借调到盐田区参加筹建中英街历史博物馆。

  盐田区历史文化资源丰富，有孙中山领导的庚子革命首义打响民主革命第一枪的地方——三洲田，有举世闻名的中英街。可是，孙霄来到盐田后很快发现，当地文物却很稀缺。于是，他决定把通过各种渠道征集文物列为本馆业务工作的重中之重。

  ２００５年７月１１日，盐田区文化局向区政府递交了一份报告，请示接受孙中山海外文物捐赠，以弥补中英街历史博物馆建馆至今文物奇缺的遗憾。然而，由于种种原因，该报告未获批准。但孙霄并没有灰心，他在等待机会的到来。

  ２００６年６月，司徒倩女士给深圳市委办公厅去信，表达捐赠文物的良好意愿。市委、市政府领导对此事高度重视，并作了相关批示。市政府在征询多方意见后，于２００７年１０月，派出了５人小组赴美鉴定文物。回国后，文物专家又鉴定了存放在澳门的文物。

  专家季如迅在鉴定报告中写道：“文物和照片来源清楚、流传有序、资料翔实、保存完好，有一定的艺术性和观赏性……在目前近现代文物征集比较困难的情况下，能一次征集到如此大量的孙中山家族文物和原版照片比较难得，对扩大深圳近现代文物收藏范围，丰富陈列展览内容，开展学术研究都具有一定的积极作用。”

  当年１１月９日，在市政府召开的常务会议上，通过了接收孙中山家族文物的决定。

  ２００８年５月，文化局副局长尹昌龙和孙霄等５人再赴美国，清点接收文物。１２月底，原班人马再加市博物馆郭学雷副馆长，一行６人又赴澳门，清点接收存放在澳门的文物。存放澳门的那批文物有不少是未拆封的原包装，尤其是保存完好的孙中山家族的原版照片，真实反映了孙中山亲属与后裔在澳门的生活情景。

  

３

  部分文物生活

  拮据被出卖

  “这些文物是孙中山次女孙婉去世后留给女儿戴成功的家产，”孙霄告诉记者，这批文物包含有瓷器、青铜器、玉器、景泰蓝、银器、骨雕、珠宝、水晶器、信札、证件、证章、家具、服饰、刺绣、老照片、艺术灯具等２０多个种类，仅瓷器一项就有７００多件。

  孙霄在介绍文物的同时，还穿插介绍了孙婉及家族的兴衰往事。

  １９２１年，孙婉从上海返回澳门侍母，不久与戴恩赛博士结婚。婚后，他们陪伴母亲长期住在澳门，并于１９２２年生下女儿戴成功，１９２３年生下儿子戴永丰。戴恩赛博士生前喜欢收藏古董，有部分是他生前的藏品。

  １９６３年，司徒倩的丈夫庞锡垣先生在香港偶遇中学同学戴成功。此时，戴家已经只有孙婉和戴成功两人了，由于没有任何的经济来源，戴家的生活处境非常困难。之后，戴成功介绍庞锡垣、司徒倩夫妻二人和母亲孙婉见面。不久，孙婉接纳司徒倩为干女儿。从此，司徒倩与戴成功一起照顾孙婉的起居生活，长达１６年之久。

  １９７９年６月，孙婉在澳门镜湖医院病逝，文物由女儿戴成功保管。其间，戴成功除向宋庆龄基金会捐赠过一批文物外，由于生活拮据，曾委托司徒倩在澳门开过一家“成记古董店”，托人代理卖掉了一批古董，以补贴家用。

  １９９１年４月９日，戴成功在澳门病逝。文物由司徒倩保管。在整理这些文物资料时，由于受到不良气体的刺激，司徒倩双目一度失明，经过一个多月的治疗，视力逐渐恢复。随后，司徒倩举家迁往美国洛杉矶，同时将一部分文物带走，而一些大件的家具则留在了澳门。

  ４

  为额外得到两件文物敬酒

  在这批文物中，有两枚纪念币是额外得到的。孙霄说，他在第一次赴美国进行文物鉴定时，认识了司徒倩女士的儿子庞爱迪先生。庞爱迪先生对孙中山家族文物回归祖国十分支持，就主动把他收藏多年的一枚中华民国开国纪念币和一枚黄花岗七十二烈士纪念币捐了出来。

  那天中午，当文物清点工作告一段落时，司徒倩让儿子庞爱迪买回了面包、牛肉、香肠和啤酒，在家里招待深圳的客人。酒桌上，司徒倩指着儿子对孙霄笑笑说：“你得敬他一杯酒！”孙霄一问才知道了原委。不胜酒量的孙霄非常高兴，当即举杯表谢！

  饭桌上，司徒倩还告诉孙霄，这两枚纪念币是１９１２年孙中山返回澳门时带回家的，开始在孙中山元配夫人卢慕贞手中保管，后来，卢慕贞把它送给了外孙女戴成功，戴成功后来又转赠庞爱迪。庞爱迪一直小心珍藏着。

  为了留存这段历史，从２００９年开始，司徒倩不顾高龄撰写《孙婉回忆录》，并将这一珍贵史料提供给孙霄研究和出版。最近，由中央文史研究馆和上海文史研究馆合办的《世纪》杂志拟于九月号推出孙霄撰写的“孙婉在澳门的人生经历”一文。

 

深圳专家在美国接收文物。左一为孙霄。　　

图片提供　　孙霄

象牙类文物

戴恩赛的书信

 

深圳特区报记者 谭大跃 实习生 李中迪